「承接：薄凉｜即将开启的旅程」

第五章-云边的香格里拉

驱车前往香格里拉。

徐天一路沉默。车子的后座躺着洛克，她的身体被摩梭人的披肩覆盖。那条披肩浸染着昆明的晨光，有尘世的味道。

山路蜿蜒，经过虎跳峡，河水滔滔，巨大的声响在寂静中翻滚，触目惊心。

抵达独克宗，月光之城寒意袭人，在民宿入住，泡一壶普洱驱散寒意。

民宿主人是一个名叫茉茉的中年女子，她的皮肤黑里透红，热情地指引我们倒车入库。她瞥见了洛克，但并未流露出惊诧的神情。

"休息一下，夜里12点你得起床，我们去明永冰川，带上洛克。"

徐天说道。

"好。"

我躺进温暖的被窝，终于感受到了些许安宁。

12点，闹钟响起。徐天已经穿戴完毕，站在了房间门口。天空灰蒙蒙的，空气都是冷的。

带上两个氧气瓶，小心翼翼地发动引擎，朝着另一段山路行进。

凌晨4点，车子到达雪山之下。幽暗的栈道从山脚一路向上延伸。

"帮我照明。"

说罢，徐天为洛克裹紧披肩，将她驮在身上。女人的身体已经出现斑点，但还没有开始腐烂，庆幸这高寒地区的低温，为她保留了完整的样子。

我打开手电，灯光穿过黑暗，在薄雾中若隐若现。

一路艰难，虽然带了氧气瓶，但还是抵挡不住高原反应。有那么一瞬间，我以为自己即将离开人世。

徐天走走停停、呼吸短促，他背上的女人披散着长发，与冰河山川一起沉默。

终于，半山腰出现了一座寺庙。雾霭中，它的轮廓模糊，只露出一盏孤灯在闪烁。

明永冰川就在它的左侧。昏暗的光线下，冰川像两条白色巨蟒，从天边俯冲而下。

我们翻过栈道围栏来到了冰川脚下，徐天小心翼翼地将洛克平放在地面上。

她的身边散落着清晨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雪球，好似宇宙中的点点星辰。

"你待在这里，我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。"

说罢，徐天带走了手电。

黑暗瞬间将我和洛克吞噬，只留下天边的微光作陪。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冰河山川间跳动，仓促有力，彷佛这世间唯一之生命。

"找到了，就在前面！"

徐天从山川重叠处走出，伴随着摇摇晃晃的灯光。

他再次驮起洛克，径直朝着山川重叠处走去。

我紧随其后，跟着他侧身穿过狭窄的缝隙，俯身进入山川更深处。

不一会儿，一个洞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

说是洞穴，实际并不大，也不深。说是一处低洼地带或者凹陷处也许更为合适。这个位置极度严寒，活像一个大冰柜。

"我们暂且把洛克安置在这里吧，她的身体不宜暴露在活人的世界里。"

徐天放下洛克，用披肩将她的身体包裹。伫立在洛克身边，徐天沉默不语。

天色渐亮，我们转身离开洞穴。

回头望向那处山川，它的形态宛如女人的腰间，在曲线中尽显妩媚。

稍作休息后，启程返回独克宗。

回到民宿时，已经临近中午时分。茉茉摆好碗筷，一副等待多时的样子。

青稞饼、酥油茶，小锅里沸腾着热水，牛肉的香味扑面而来。

"喝点茶，吃点肉，暖暖身体。"

茉茉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。

我和徐天对视了一眼，听话地坐下喝茶吃肉。

"车里的那个女孩安顿好了？"

茉茉喝了一口酥油茶说道。她的神情自然，好似在询问一件很普通的事情。

我停下伸向耗牛肉的筷子，再次将目光投向徐天。徐天低头吃着牛肉，没有做出回应。这个男人也许是太累了，身体散发着冰冷虚乏的气息。

"嗯。"我轻声应和。

她早已知道洛克的存在，没有什么需要再隐瞒了。

"这里的人们来路不明，有的心怀信仰，有的心怀鬼胎。他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求一个交代，然后匆匆离开。"

茉茉继续说道。

对于她的话，我不置可否。我的身体留恋于人世，只是灵魂无处安放。

"在藏族的文化中，人死后会去向哪里呢？"

我终究还是不能放弃对于归宿的追寻。

"我们认为灵魂不灭，身体只是躯壳。人死后，我们会将他们的肉身交还给大自然。这样灵魂就可以升至天堂永存。这个仪式我们称之为天葬。"

茉茉看起来像一个巫师。

"尘归尘，土归土的意思吗？"

徐天抬起头，神情复杂。

那个女孩在冰川中虽然美丽，但是孤独。这刺骨的严寒是否让她觉得为难？

如果能将肉身寄托于这片土地，像每一具留存于此的白骨，在日复一日的恩泽中，获得穿越千年的安宁，会不会是更好的归宿？

"我们希望将她安置于此。"我对茉茉说。

（未完待续...)